北京西郊很早便是風景名勝之區(qū)。南北逶迤的西山有“神京右臂”之稱，其余脈在香山折而向東延伸，像屏障一樣遠遠拱列于平原的西面、北面，其腹地有玉泉山、甕山拔地而起，兩山之間的低洼地帶有豐沛的山泉匯集，形成甕山泊，也就是昆明湖的前身。這里景致優(yōu)美，宛如江南水鄉(xiāng)。如此景觀在華北地區(qū)并不多見。遼、金以降，隨著北京地區(qū)逐漸成為政治中心，西郊也開始獲得持續(xù)開發(fā)。

《宸垣識略》之《西山圖》

北京地區(qū)的八景，最早見于金代的《明昌遺事》，書中所記名目為“燕山八景”，其中“西山積雪”“玉泉垂虹”都位于西郊。12世紀末的金朝，國力強盛，金章宗看中西山水源，開始在西山腳下營建行宮，稱為“西山八大水院”。這開啟了北京西郊建造皇家園林的序幕，此后歷代王朝均在此營建行宮別苑。

(資料圖)

元朝建立后，西郊至元大都的距離比金中都時期縮短。既然這里的水鄉(xiāng)景色享譽都下，城中來此郊游之人便自然日漸增多。由于水源充沛，水利工程也被提上日程。水利工程專家郭守敬主持開挖通惠河，開辟上游水源，引昌平縣白浮村神山泉水走人工水渠——全長60余里的白浮甕山河向西北至西山，沿西山東麓向南，注入西郊甕山泊中，使之與玉泉山下的水源匯合。甕山泊得到擴建，由一個完全天然的湖泊成為保障宮廷用水和接濟漕運的蓄水庫，這也是北京城歷史上第一座人工水庫。

《圖說北京五園三山》翁瑩芳 白鴻葉 著 北京出版集團文津出版社

明代，隨著永樂皇帝遷都北京，大批江南文人、官宦來到北京，進一步推動了北京西郊的人文開發(fā)。甕山泊水位此前已經得到控制，因此，環(huán)湖一帶寺廟、園林建置漸多。湖中遍植荷花，周圍水田遍插稻谷，湖旁又有寺院、亭臺之勝，可謂山水俱佳、風景優(yōu)美。也是在這一時期，甕山泊改稱為“西湖”。“西湖十寺”“西湖十景”“宛如江南風景”“環(huán)湖十里，一郡之盛觀”等，都是時人對西湖周邊自然風光的贊譽。每年桃紅柳綠之時，京城百姓扶老攜幼，爭往西湖踏青賞春，稱作“耍西湖景”。據說正德皇帝、萬歷皇帝都曾在此泛舟、釣魚。京西一帶成為達官貴人集中建造私家園林的區(qū)域。在這里，皇家行宮、私家園林和名門古剎匯集，“京西小江南”初具規(guī)模。

清康熙皇帝平定三藩后，每年夏季要前往京西避暑，從而開始經營香山的香山寺，將其作為消夏避暑的行宮。京西大規(guī)模的皇家園林建設由此展開。歷經康熙、雍正、乾隆時期，京西園林建設達到鼎盛。暢春園、圓明園、靜宜園、靜明園和清漪園等大型皇家園林陸續(xù)建成。西郊園林成為紫禁城之外，清朝最重要的政治中心，同時也是皇帝和后妃游樂生活的場所。朝廷文武大臣們?yōu)榱朔奖忝咳赵绯布娂娫诨始矣犯浇d建或租賃宅園。例如，康熙年間大學士們集體居住的澄懷園又被稱為“翰林花園”。在全盛時期，自海淀鎮(zhèn)至香山還分布著西花園、熙春園、鏡春園、淑春園、鳴鶴園、朗潤園、弘雅園、自得園、含芳園、墨爾根園、誠親王園、康親王園、壽恩公主園、禮王園、泉宗廟花園、圣化寺花園等90多處皇家離宮御苑、賜園等。這些園林彼此成景，互為資借，連綿20余里，蔚為壯觀。從現在的區(qū)域來看，大概是西至海淀區(qū)界，東至清華大學校園，北起壽安山南麓，南達萬泉莊，方圓幾十里的區(qū)域。

我們如今用“三山五園”來稱呼這一帶的皇家園林，過去也作“五園三山”。本書用“五園三山”來代替目前更常用的“三山五園”，“園”在“山”前，“是因為清帝園居理政的中心在園而非在山”，也是因為本書重點在于介紹園林。“五園三山”中的“三山”專指萬壽山、玉泉山和香山。其中的萬壽山得名于清乾隆年間。乾隆十五年（1750年）三月十三日，經過堆培修整后正式成型的甕山被乾隆皇帝命名為“萬壽山”。從這以后，“三山”的說法真正出現。

海外藏五園三山圖

“三山”一詞，自乾隆朝中葉起即為官稱，在《大清會典·內務府園囿》中，專列“三山職掌”條目。它是特指對萬壽山清漪園（后改稱頤和園）、玉泉山靜明園和香山靜宜園這三座園林的管理。例如，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三月十七日，皇帝有諭“內務府大臣四格兼管萬壽山三山及織染局事務”，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三月二十二日，皇帝“命福克精額管理所有三山事務”。在清代的各種志書、會典、實錄及清宮檔案史料中，從未見“五園三山”或者“三山五園”稱謂，“五園”之稱也從不獨立成詞。只是在清咸豐十年（1860年），鮑源深在《補竹軒文集》中寫道：“九月初，夷人焚五園三山，圓明園內外勝景，悉成煨燼矣。”這說明“五園三山”應該是民間對京西一帶皇家園林的稱呼。過去學者們對“五園”有不同的見解，有人認為五園指圓明五園，即圓明園、長春園、綺春園、熙春園和春熙院，也有人認為五園指暢春園、圓明園、清漪園、靜宜園和靜明園。目前公認及官方的說法是后者。

盡管有具體所指，“三山五園”事實上已經成為北京西北郊以清代皇家園林為代表的歷史文化遺產的統稱。甚至有些學者認為應當把與“三山五園”同時期修建起來的倚虹堂、樂善園、紫竹院、釣魚臺等一批皇家賜園和寺廟園林都納入“三山五園”歷史文化景區(qū)的范疇之內。后者我們暫且不表，但是“三山五園”作為統稱已經被寫入政府方案中。2021年4月，海淀區(qū)人民政府發(fā)布了《北京海淀三山五園國家文物保護利用示范區(qū)建設實施方案》。“三山五園”區(qū)域已經成為國家文物保護利用示范區(qū)，其經驗將逐步向北京歷史文化名城全域輻射。保護利用的前提是了解，古舊地圖、樣式雷圖檔以及照片等將帶我們直觀地了解“五園三山”的過往。

（翁瑩芳,國家圖書館副研究館員；白鴻葉,國家圖書館研究館員）

（原標題：以圖見景，五園三山如臨其境）

來源：北京日報 作者 翁瑩芳 白鴻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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